自卑性人格受虐倾向的解析与探讨

2025-12-03自卑性人格的受虐倾向绝非单纯的被动或软弱,而是一套复杂的心理动力结构。这类主体往往能在他者的权威与否定中,找到自身存在的确定性。这一现象,可通过精神分析理论得到清晰的解读与印证。
一、拉康视角下:自卑者的欲望与他者的凝视
拉康曾提出核心观点:人的欲望不直接指向对象,而是指向大他者的欲望—— 也就是那个掌握话语权力与意义的象征性他者。这一结构在自卑者身上体现得尤为显著:他们不追求成为纯粹的主体,而是渴望成为 “被认可的主体”。
其自我价值的来源并非自身,而是完全依附于他者的目光。当这种目光带着否定、批评或轻蔑时,反而会唤起一种熟悉又矛盾的快感。原因很简单:这至少意味着 “我依然被看见”,而 “被看见” 对自卑者而言,是存在的重要证明。
二、早期家庭结构:受虐倾向的根源
自卑者的受虐倾向,大多源于早期家庭结构的失衡。若童年时父母的爱是高度 “条件性” 的 —— 只有听话、表现好才配被爱,孩子会逐渐将 “顺从” 与 “痛苦” 内化为确认自身存在的方式。
他们学会通过忍耐、服从甚至主动承受责备,来维系与父母这一 “权威” 的关系。久而久之,爱与痛的边界变得模糊,被惩罚成了被爱的替代,受苦成了依附的方式。正如拉康所言,欲望的场域永远由他者欲望所组织;而对自卑者来说,权威的批评与拒绝,反而成了他们维系关系的唯一通道。
三、成人关系中的重复:屈从中的 “被迫享乐”
进入成人阶段,这种童年形成的心理结构会不断被重复。自卑性人格更倾向于选择具有权威性、控制欲或爱批评的伴侣,并在关系中持续扮演 “被修正” 的角色。
他们在屈从与羞辱中,能获得一种微妙的满足感,这便是精神分析中所说的被迫的享乐。他者的否定会带来刺痛,但恰恰是这种刺痛,让他们真切感受到 “自己还活着”。这种心理机制让他们难以真正摆脱支配关系:没有他者的压迫,反而会陷入空洞与焦虑;只有在受伤时,才能体验到被凝视、被界定的安全感。
四、BDSM 中的具象化:仪式化的欲望剧场
这种受虐结构,在 BDSM 文化中得到了更为具象的体现。需要明确的是,DSM 框架下,BDSM 中的支配与服从并非单纯的暴力关系,而是围绕信任、同意与控制再分配展开的 “欲望剧场”。
自卑型人格往往被这种结构吸引,因为它将其内心长期存在的心理动力外化了 —— 通过服从来获得确认,通过被支配来获得存在感。BDSM 中的臣服与控制是一种有意识的仪式化实践,以象征的方式重演了童年时期权力与爱的纠葛。
对部分人而言,这种仪式性的 “被看见” 反而可能带来解放:痛苦被转化为自我表达的语言,成为重新掌握自身界限的方式。换言之,BDSM 并非病理性的受虐,而是在象征框架下重新建构享乐与主权的一种尝试。
但对未意识到自身心理结构的自卑者来说,受虐仍是无意识的重演,是一种无法言说的依附。他们在痛苦中确认自己与他者相连,在受苦中体验自己被需要 —— 这正是拉康所说的享乐的悖论:主体通过痛苦抵达超越愉悦原则的境地,在那里,痛与乐、服从与自由、羞耻与确认,交织成精神结构的死结。
五、受虐的核心:在压制中维系联系的渴望
受虐的核心,从来不是单纯的被压制,而是在压制中维系与他者联系的深层渴望。正如 BDSM 精神分析者 Rich 与门吉克所指出的:真正的受虐,是被痛苦保护,在痛的边缘守护着主体的完整。
精神分析的意义,正在于揭示这种受虐倾向背后的欲望机制 —— 它不是堕落的表现,而是爱的歧途。只有当主体意识到,那些令自己屈服的欲望,其实是早年渴望被看见的回声时,才有可能在象征与现实之间重新分配权力。
真正的改变,并非拒绝痛苦,而是让痛苦失去统治力。当主体能在 BDSM 式的象征结构中,看清自身欲望的镜像 —— 发现自己从未失去主导,只是误认了他者的位置时,才真正开始摆脱自卑的宿命。

180